作者有話要說：</br>＃一個很平淡無聊的故事，不是在說反話

＃不是你以為的暗故事

＃故事不長

＃盡量更新

山間珊瑚

文／嘆西茶

2021124

chapter1

九月底，章凡從暑熱未盡的清城回到秋高氣肅的上京。

清城是南方沿海的一個大城市，在那呆了五年，大學四年工作一年，離開說不上特別難過，但不舍是有的，尤其是要和外婆分開。

章凡是土生土長的的上京人，的母親是清城人氏，當初高考填報志愿，章凡不愿意留在上京，就聽了外婆的建議，報了清大，只去了南方。大學四年很回上京，甚至一年也回不去一趟，畢業后也沒有歸北的打算，在清城找了份工作，從學校搬出來和外婆同住。

清城算是章凡的第二故鄉，這座城市氣候舒適風景怡人，十分宜居，且又是母親生長的地方，平時忙忙工作，閑暇時陪外婆蒔花弄草，日子過得悠閑舒心，本來計劃在清城定居下來，但人生總不能事事順心如意。

章凡畢業后在清城最大的商場做策劃，八月份提了離職，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完工作接，期間陸陸續續地打包行李寄回上京，職不過一年，和同事的關系淡淡如水，他們知道要走，因著人世界的往禮儀送了幾句祝語給。

離開清城前，章凡約了朋友吃飯，不擅友也不好友，大學四年下來，真正能聊得上天的也就只有同寢的室友，一寢六人，除了之外，只有三個還留在清城。們知道要走，唏噓了一陣，說的話和畢業散伙飯那晚差不多，天長地遠再難相見此類的。

章凡對人與人之間的看得很淡，但想到幾年誼，分別在即也不免有些傷。

理完在清城的一切事宜，章凡陪外婆過完中秋后就飛回了上京，落地時正是傍晚，的姑姑章勝嬪等在出機口，見到摘下墨鏡揮了揮手。

章凡走過去，朝人克制地微微頷首，疏離地喊了聲：“姑姑。”

“有陣子不見，更水靈了，到底是南方的氣候養人。”章勝嬪打量了章凡一眼，下一抬示意道：“車停在外面了，走吧。”

走出機場，章凡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里，又繞到副駕那開門上車，不用他人提醒，自覺地系上安全帶，端正坐好。

章勝嬪開車上路，余瞥了眼副駕上安靜的侄，問：“我先送你回家，你爸你惠姨還有你妹妹都知道你今天回京。”

章凡轉頭，章勝嬪訕訕一笑，“我前兩天和惠淑聊天，不小心說了，一聽你要回來，立刻就和你爸說了。”

章勝嬪口中的惠淑是章凡父親章勝義再娶的老婆李惠淑，的后媽。

“你爸知道你今天回來，本來是要親自來接你的，他才出院沒多久，開車不安全，我不讓他來。”章勝嬪覷了眼章凡，接著說：“你既然回京了，總歸是要回去的。”

不知是不是坐了一下午飛機的緣故，章凡有些疲憊，本來是想今天去酒店住一晚，明天再回去的，此時聽章勝嬪這麼說，就不能不妥協。

閉了閉眼，片刻后才應道：“嗯。”

車安靜了一陣，上了高架后章勝嬪再次開口，這次有點說教的意味，“大學讀了四年，參加工作也有一年了，你怎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，不說話。”

“你想聽我說什麼？”章凡轉過頭，表還是淡淡的，語氣也是四平八穩的，聽不出任何緒。

“不是我想聽……唉，算了。”章勝嬪搖了下頭，問：“你外婆怎麼樣，還好嗎？”

“好的。”

“你回京，可就有點寂寞了。”

“還有小姨陪。”

章勝嬪點了點頭，“工作呢，有什麼打算？你學新聞的，我這里倒是有幾個工作可以推薦。”

“已經確定了。”章凡很快回道。

“啊？”章勝嬪驚訝，“你什麼時候找好的，哪家公司？”

“oasisworld，上個月提離職的時候就投了簡歷，線上面試已經過了，國慶后職。”

章勝嬪沒想到自家侄效率如此之高，才回上京就已經把工作定下了，完全不給這個長輩幫扶表現的機會。意外之余，章勝嬪也覺理之中，知道章凡在自家親哥的教導下，從小就早慧早，比一般孩子穩重，做事向來有條不紊的。

這格說好也壞，章勝嬪輕嘆口氣，說：“ow，還做商場策劃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做得來嗎？”

“姑姑，我已經做了一年了。”章凡冷靜地陳述一個客觀事實。

章勝嬪默了一秒，“你這子，往好了說是穩重，往不好了說就是不懂變通，當初讓你報新聞，就是覺得你不適合做些常和人打道的工作，你姑丈是報社的，我就想著你畢了業還能去他那當個編輯，寫寫新聞稿之類的，或者去雜志社，在其他單位做一些文書工作……沒想到你最后做了策劃。”

“策劃這工作不容易，要有想法，趕流，還要經常和人打道，我就是擔心你做著吃力。”

章凡理解章勝嬪的用心，并不會以為是在看輕。

“一開始有點吃力，現在已經上手了。”坦誠道。

章勝嬪并不是喜歡對小輩指手畫腳的人，聽章凡這麼說，點了下頭，“趁年輕多嘗試好的，ow不錯，也是個大商場，好好干。”

“嗯。”

工作的話題結束，章勝嬪又關心起了章凡的，趁著紅燈，扭過頭，狹著笑問：“談對象了嗎？”

章凡愣了下，隨后搖頭。

“真沒有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我以為你在清城談了對象，所以才留在那的，之前還擔心你回了上京，異地會辛苦。”

“我是一個人，姑姑你的擔心是多余的。”

章勝嬪意外又不意外，輕嘆一聲說：“你啊，不能總一個人呆著，要開朗點兒主點兒，多去認識些人，別老是一板一眼的。”

章勝嬪言之諄諄，章凡想起在清城的時候，外婆也常開導，不過是想讓嘗試向人打開心扉，收起上的刺，學會和地與人相。

車下了高架，約莫二十分鐘后就到了章凡家的小區，章勝嬪把車停進地下車庫，拔了鑰匙回頭見副駕上的人坐著不，笑著打趣了句：“近鄉怯啊？”

章凡是有些怯，去年過年沒回上京，仔細想想，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回這個家了，今天回來，覺得自己不像是游子歸家，更像是來探親的。

定定地坐了會兒，抬手解開安全帶，對章勝嬪說：“我們上去吧。”

下了車，章勝嬪喊住章凡：“你行李箱不要啦？”

章凡站定，不是忘了拿行李箱，而是本不想拿。

章勝嬪打開后備箱，章凡問：“我不能個面就走嗎？”

章勝嬪提箱子的作一頓，心下喟嘆，抬頭嗔怪地看一眼，“說什麼呢，哪有人回自己家只個面的。”

章凡抿了下，到底沒說什麼，接過章勝嬪手中的箱子，拖著進了電梯，抬手按樓層的時候皺了下眉，略顯猶豫。

章凡高考結束后，章勝義賣了在槐安區的老房子，在濱湖區買了套新房，在還沒搬家時就南下去了清城，新居攏共就住過兩三次，幾乎每回都住不滿十天，對這個新家很陌生，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歸屬。

“20樓……你看你，這幾年沒回幾次家，連自己住幾樓都忘了。”

章凡在章勝嬪的提醒下恍然，按下層數，電梯上行期間，仰頭盯著跳的數字，目稍顯呆滯，直到“叮”的一聲，門開了。

章勝嬪率先走出電梯，章凡遲疑了一秒，握上行李箱拉桿，隨行其后。

章凡倒是還記得家是哪戶，一年多沒回來，早已忘了房子的碼，就算記得，這麼長時間了，這扇門可能已經改了碼。

章勝嬪抬手按鈴，門鈴聲響起的那刻，章凡盯著門框邊上的對聯，越來越有種上門做客的覺。

沒多久，門開了，章凡看到開門的人，禮貌地問了聲好：“惠姨。”

李惠淑立刻出了笑，熱道：“小凡回來啦，你爸剛還念叨你呢，快進來。”

章凡跟在章勝嬪后面進了門，到了玄關，低頭看著鞋架上的一排拖鞋稍稍遲疑了下。

記得以前家里的拖鞋是分主客的，家里人穿的放鞋架的最上層，客人穿的放下層，且樣式不一樣，章凡沒在鞋架上兩層看到自己以前穿的拖鞋，忖了一瞬，斂眸彎腰，和章勝嬪一樣去拿底下的拖鞋。

換鞋的時候，章凡余看到一個小不點抱著個布偶，屁顛屁顛地跑過來，躲在李惠淑后怯懦懦又好奇地看著。

“橦橦，小凡姐姐回來了，快，一聲。”李惠淑微微彎腰了下那個孩子的腦袋，眼睛卻是看向章凡的。

章凡換了鞋站起，低頭看著那個小不點——同父異母的妹妹，章梓橦。典型出生于a世代的孩子的名字，據調查，近幾年新生兒中孩名字含“梓”量頗高，基本上稚園里一抓一大把。

章梓橦不吱聲，看章凡陌生，章凡看也不悉。

章梓橦出生的時候章凡正讀大一，們歲數差了近二十歲，加上這幾年回家次數不多，章梓橦的嬰兒長期基本上沒參與過，章凡記得上一回回家的時候，章梓橦還是個咬著說話流口水的小娃，現在看著大了點，五也長開了些，眉眼有了模樣，像媽媽。

“這是你小凡姐姐，你忘啦，姐姐回家啦，以后又有一個人陪你玩了，你高不高興？”李惠淑想把章梓橦從后拉出來，小姑娘不愿意，拉著的大不肯。

“有段時間沒見了，認不出來了，小凡你在家住一段時間，過陣子和你就了，指不定還會黏著你不放呢。”李惠淑見章梓橦遲遲不肯人，救場似的解釋了句。

章凡不至于和一個半點大的孩子計較，點了下頭算是回應。

“我哥呢？”章勝嬪問了句。

“在廚房呢，知道小凡要回來，特地下的廚，攔都攔不住。”

李惠淑接過章凡的行李箱放一邊，招呼：“快進來。”

章凡走進客廳，目四下逡巡了一圈，家里大變化沒有，就是多了很多小孩子的玩，洋娃娃布偶之類的，稍意外。

廚房里有人走出來，章凡轉過頭去，對上男人目的那刻，下意識站直了，喊了聲：“爸。”

“嗯。”章勝義只是點了下頭。

“哥，你都做什麼好吃的了，這麼香。”章勝嬪繞去餐廳那看了眼，“喲，真盛，不管你歡不歡迎，今晚這飯我是蹭定了。”

“你要吃，我還能趕你不。”章勝義和章勝嬪說話時臉上還有一笑意，看向章凡時表又斂了起來，“去洗手，吃飯。”

“小凡，累了吧，快，坐下吃飯。”李惠淑也說。

章凡洗了手，在餐桌末尾忝坐，就餐時可能是怕冷落了，李惠淑也不專心喂章梓橦吃飯，費心地找話題和聊天，從生活到工作詢問了一遍。

章凡見章勝義也不阻止，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，看來他以前教的“食不言寢不語”原則已經不作數了。

“對了，小凡，你從清城回來就只帶了一個行李箱嗎？”李惠淑問。

“行李寄了。”

“這樣啊，行李多嗎？我把橦橦放玩的那個小房間收拾出來給你放東西吧。”

章凡垂眼，平淡道：“行李我都寄到程怡那了。”

程怡是章凡的中學好友。

“你寄程怡那干嘛呀，到時候還得搬回來。”

章凡聞言放下筷子，抬起頭，語氣很平靜地說：“我之后不在家住。”

餐桌上靜了幾秒，章勝嬪轉過頭低聲詢問道：“你不是答應我要回來的嗎？”

“我是答應回上京。”

“你不回家怎麼照顧你——”

章勝嬪話還沒說完，章勝義就沉著臉打斷道：“你要是想呆在清城就留在那兒，不用不不愿地回來，我還不需要你養老。”

聽到他的聲音，章凡下意識板直腰，抿了下，開口語氣沉穩冷靜，“我沒有不不愿，您盡到了養我的義務，現在我有能力了，理當盡到贍養您的義務，不管您需不需要，這是法律規定的。”

“我會留在上京，但是不會在家里長住，這幾天我會找好房子搬出去，下次您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，包括但不限于生病，我想在一個城市里，我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照顧你和——”章凡的目掠過李惠淑和章梓橦。

明明是和家人說話，的言語間卻聽不出任何，公事公辦似的。

桌上氣氛沉凝，章凡知道自己是原因，看了眼用勺子不停舀著米線的章梓橦，忽覺得自己就是一只鳩鳥。

“我吃飽了，先回房間了。”

章凡起離開餐廳，把客廳的行李箱提進自己的房間，關上門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。

一回到上京，就像是被一鍵恢復了出廠設置，不由自主地出了上的刺，回到了以前的狀態。

章凡打開房燈，的房間還是和以前一樣，沒有因為久不住人而落了灰，看來不在家的這段時間，這間房還是有人打掃。

章凡在書桌前坐下，拿出手機看了眼，程怡兩小時前給發了消息問回家了沒，今天一天不是在天上就是在路上，直到現在才有時間回復。

章凡才回了消息，沒多久，程怡就發來一句：你今天回來了正好，明天謝易韋結婚，一起去吧。

章凡：啊？

程怡發來語音：“謝易韋，高中班長，你忘了啊，他在班群里……哦，忘了，你沒進那個群，他在群里喊所有同學都去參加他的婚禮，沒在群里的誰還有聯系也一起過來，說是畢業這麼多年了，借這個機會聚一聚，我有理由懷疑他是想多收禮金。”

章凡不喜歡發語音，仍是用文字回道：不去。

“誒呀，你就去吧，不然我一個人多尷尬啊。”

章凡：你也別去不就好了。

“……那我不是也想見見老同學嘛。”

“老話不是說了麼，同學會同學會，能一對是一對，你想想，萬一以前有哪個男生暗你，明天一聚，人生，指不定就和你表白了呢。”

章凡心波瀾不起，面無表地打著字：你覺得可能嗎？

程怡這回沒有秒回，章凡猜大概是在想怎麼樣回復才能既不昧著良心又不打擊的自尊。

良久，程怡才回了三個字：萬一呢。

章凡對于青春歲月沒有任何旖想，毫不猶豫地回道：沒有萬一，明天我不去，打算去找房子。

程怡發了個哭泣的表包過來：好吧，我忘了你是個冷酷的人。

章凡淺淡一笑，放下手機，起拉過行李箱。

行李箱里只有兩套服和一些洗漱護用品，其余的都是大學畢業不舍得賣掉的專業書，這些書其實以后都用不著，留著也只是存個念想，和高中課本一樣。

對同過窗，有過共同經歷的人沒多，對品卻有所寄托，不人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心理缺陷。

章凡把那些書整理好放進書架，收手時袖不小心把一本書刮落在地，低頭看了眼，是《綠山墻的安妮》，這本書高三看過之后就沒再翻過了。

彎腰拾起書，忽然瞥到書里似乎夾了東西，出小小的一角。

章凡把書里的東西出來，竟然是一封信，信封上赫然寫著“章凡親啟”，字跡不算好看，但一筆一劃寫得很工整。

書里怎麼會夾著信，什麼時候夾進去的，誰夾的？

章凡疑頓生，拿著那封莫名而來的信坐到書桌前，打開臺燈，取了筆筒里的刻刀，小心翼翼地劃開信封，取出里面裝著的薄薄的一張信紙。

信紙被折了三折，章凡疑心是曾經哪個討厭的同學寫給的詛咒。

神凝重，緩緩展開信紙，在看到信上的容時表從沉凝轉為錯愕，最后是長久的愣怔。

信上并沒有什麼鬼畫符般的咒語，反而字跡清楚地寫著簡短的一句話：

章凡，我喜歡你，你就是我心目中的俠。

——沈明津